[1回]

 
「戀燈」
 

智秋抬起癱軟的手，手背向下，往不斷傳出骨骼碰撞的方向伸去。
 


「過來。」
 
 
停下了不斷刺入耳膜的尖銳叫聲及血水飛濺到臉上的感覺，戀燈機械式的緩慢往智秋看去，然後碰！的丟下了手裡已經不成人形的人類。
 
這是段不長的距離，可是戀燈卻覺得走起來像是有著幾百公里的感覺。
他不停的用擦破皮血紅的手背去抹掉臉上的血汙，卻只是在臉上劃開了不屬於他的血紅而已。
 
走到智秋的面前，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就僅只是站著，聽著，等著，像是等待著主人發號司令的狗，除去一如往常的面無表情跟臉上的紅漬外……，他的眼裡寫滿了懊悔跟恐懼…還有心疼。




 
他不知道他的智秋發生了什麼事。
 

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嚇傻了，僅只是瘋狂的不斷的像是掃蕩一樣把想的到的地點都跑過一遍而已，一直維持到最後一通電話。
他並沒有意識到他幾乎是用摔的將手機放回書包。
 
 



「…乖孩子。」
充滿顫抖的聲音、充滿顫抖的右手輕輕的碰觸到早已發冷的戀燈的臉，映入瞳孔的卻是另一個景象。
戀燈的瞳孔縮小又放大，他只覺得全身的重量不斷的往下，晃了晃他稍微站直了身子卻還是感到一陣暈眩，他才發現原來看見智秋的血會是這樣的令他感到恐懼，到了瘋狂的程度。
 

「你……智秋…你的手………」
智秋知道戀燈本來就不喜歡說話，但他現在才知道戀燈說不出話的時候原來是這個樣子。
他已經是近乎恐慌的狀態了。
雖然說一個大男人在這樣的時候恐慌成這樣其實是有點好笑的，智秋卻沒有笑，只是直直的看著戀燈。
 
「…啊啊，剛剛……弄傷的。」
戀燈一直是很愛哭的，他大哭起來像個孩子，總是把雙手掩著臉想把眼淚遮蔽掉的模樣一直在他的腦中徘徊不去，戀燈在哭之前眼睛會濕濕的，會咬緊他的嘴唇，在距離他的下唇環約１釐米的距離。
不是說他不夠堅強，或者說是因為他太喜歡在別人面前忍耐，所以在智秋面前意外的顯得軟弱也說不定。
 


戀燈什麼也沒說，他低頭掉了一兩滴眼淚然後粗魯的抹掉，一拐一拐的往前把智秋橫抱起來就要往出口走，身後倒了一地的男人們不甘示弱的啐了幾句，戀燈走過去用空出的手拿了根被丟棄的鐵棒就往那人的手鑽去，然後再也沒回頭。
 
 


在急診室門口戀燈只是掐緊了泛白和不斷溢出鮮紅的受傷的指關節坐著，也不讓想幫忙的護士擦藥，等著智秋出來。


熬過那近乎地獄的三個多小時的手術時間，戀燈跟著智秋的病床出來，看著智秋還在麻醉後的不短暫昏迷他只覺得他無法克制眼前霧茫茫的視線，儘管的讓眼淚滴下也不在乎了。
他想著從與智秋相識的那個早晨，依稀聞到了那個總是閃閃發亮的河堤和陽光的味道，有點懷念的握著智秋的手，生平第一次伴著重要的人在醫院病床，第一次等著他的天使醒來，他沒有哭也沒有笑，就僅只是…緊貼著平常溫熱今天卻因為點滴而溫度緩緩下降的指尖，還有那雪白的刺眼的紗布。
 

戀燈一刻也沒闔眼，思考著智秋醒來應該要跟他說點什麼，卻沒來得趕上智秋甦醒的聲音。



「……戀…燈。」
疲憊的笑了一下，或許是手術已經耗掉他太多太多的精神跟體力，即使是運動員也會有極限的吧…智秋在心裡想著，卻沒有思索的接著了下一句話，讓戀燈終於放聲大哭。
 
 









「早安。」